迄今为止,人们尚未发现能够有效杀死新冠肺炎病毒的药物。奋战在一线的医护工作者们压力究竟有多大?他们如何才能抚慰那些正在经历煎熬的身心?《新闻调查》记者记录下这个非常时期,人们所付出的非凡努力。
总会梦到同事没防护就进病房,晚上经常会焦虑地醒来。
这是陈澍接受总台央视记者采访时的讲述。他是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的感染科医生,疫情暴发之后,他随上海医疗队驰援武汉,来到同济医院。至今,他已在同济医院光谷院区工作一个多月了。期间,他经历了初期的紧张和焦虑,见证了后来的有序,也收获了感动。
完全是战时气氛 感觉就是“打仗”
对于刚刚接管这个病区时的情景,陈澍记忆犹新:“一来就是一种战时气氛,上上下下的感觉就是‘打仗’。当时感觉就是炮火连天的声音,我们要赶紧冲上去。”
陈澍说,他把医护人员须做的防护流程写好后,同济的护士长马上把流程变成文档到处贴。
之所以这样,陈澍表示,是因为这时候让大家完全掌握好培训不现实,“在这堵墙、这个角落做什么事?再走过去,这个地方要做什么事?我把它贴出来,不然的话记不住。”
焦虑到做噩梦:同事没做好防护就进病房
陈澍说,前几天他是没法睡觉的,晚上经常会焦虑地醒来。
“半夜做梦一下子醒过来,梦里在抢救病人的病房里面,突然看到一个护士穿得严严实实的,像只大白熊,带了一只外科口罩,她没有带防护性的医用N95口罩,这是最危险的,必感染。我一下坐起来了,我说要死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想是做梦,躺下再睡,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多月以后,在每天4至6小时一换班的工作频率中,一线的医护人员们早已熟知该如何进行严密的个人防护,他们也不再对这种疾病心生恐惧。
没进病房时,人人都怕;一看到病人,就不怕了!
“没进病房的时候,你说医务人员没有一点恐惧心,那是假话,人人都怕的。”陈澍说,没看到病人时,就会想象他们是传染源,想到万一感染上会怎样,当看到了这个人,就会觉得他是个很需要去照顾的、非常不幸的一个人、一个病人,感觉就会完全不一样。
奋战持续一个多月,大家越干越拼命,陈澍甚至需要帮战友们“踩刹车”。陈澍说,看到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他有时候都会感动得掉眼泪。
患者:我真的没想到我这个病引出了这么多状况。这两天非常想家。
医生:想家是很正常的,我们每个人在这里被隔离的时候都会想的。
患者:我出来有40多天了,在这里我今天是31天。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我中招,我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倒霉。
上面的对话,是厦门援鄂医疗二队随队心理专家、厦门市精神卫生中心仙岳医院副院长丁丽君在给患者做心理疏导。
对于很多患者来说,他们在度过了刚刚住院时短暂的情绪舒缓期后,就会呈现出各种心理问题。在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冠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中明确提出:“患者常存在焦虑恐惧情绪,应加强心理疏导”。
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心理上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丁丽君表示,新冠肺炎是一个非常大的公共卫生事件,给很多人心理造成冲击,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心理上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丁丽君表示,通常大家会以为住进医院了、有医护人员照料了,就可以把心放下来了,但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这是我来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据丁丽君介绍,在厦门援鄂医疗二队里,一共配备了12名精神专科医护人员,从接管病区时开始,他们每天都会安排一名精神科护士进入隔离病房,为患者提供必要的心理支持。
您就放心吃好睡好 病毒由我们打败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光谷院区消化内科护士长胡兰介绍,当时来了一对老夫妻,他俩一定要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老奶奶显得很应激,给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说“你在干什么?你不要碰我,你不要摸我!”“她是怕我们医护人员传染给她。”
丁丽君表示,这是病房里的患者非常非常普遍的一个现象,他会认为别人的病比他更重,怕别人再感染他。
“这个期间,每一次他们说不动,我们的医疗队老师就不动,”胡兰说,医疗队会当着患者的面进行手消毒。
为了安抚患者,减轻患者的心理负担,丁丽君让大后方设计了一款安心卡,安心卡上面写着:我们在来看您以前,已经充分消毒了,您就放心吃好睡好,病毒由我们打败。
他若想让我们陪伴 我们随时都可以
由于新冠肺炎具有家庭聚集性感染的特点,还有一些重症患者的家人也在接受治疗或被隔离,甚至可能已因新冠肺炎去世。他们要面对的是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困境。
“我们病房里就有一位患者,老伴也去世了,他非常悲伤,但他说他不想表露出来。”丁丽君说,医生做哀伤辅导取决于患者本身,他如果觉得说出来让他舒服一点,那就让他说,如果他觉得说了更伤心,就让他自己决定说还是不说。“我们总是在那里,他如果想让我们陪伴,我们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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