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竹刀拿得起，不怕没柴米。”
在“中国毛竹之乡”韶关仁化，有一项融合湘赣技法、独具本土特色的传统民间手工艺，距今200多年历史，2018年被列入韶关市第七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曾一度是当地农户用以维持生计的“指尖经济”——那就是，竹篾编织。
今年62岁的张秀芳是仁化县红山镇走出来的篾匠师傅，也是韶关市第六批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破竹编篾四十余载
“13岁，我跟阿爸学竹编，大晚上点着煤油灯，模仿编织的手法，刚开始总会弄出血弄受伤。”回忆起那段时光，张秀芳依然印象深刻，第二天天未亮，她将编好的成品装进箩筐，挑着走8个多小时路程到董塘镇售卖。“好远的，肩头都肿起来咯，还好换钱买回来的米，可以让家里吃上一段时间。”
凭借天赋和勤学，仅用一年半时间，张秀芳就掌握了全套竹篾编织技艺。她26岁嫁到丹霞街道夏富村牛鼻组，仍始终未放下手中的篾刀，至今已有40多个年头了。田间劳作间隙、饭后闲暇时光，总能看到她坐在木板凳编篾的小小身影。每每有村民经过，他们都会亲切地唤一声：“芳姐！”
扎起麻花辫，戴上头巾，腰间别上柴刀，一切准备就绪。羊城晚报记者跟随芳姐，走进了竹林深处。只见她一路前行，目光在竹节间游移，时不时叩一叩竹身，待选定坚韧壁薄、通直无弯的毛竹后，几个手起刀落间，一根4米多长、10多斤的“原料”应声倾倒。
对篾匠师傅来说，最重要的基本功是劈篾。
一手握刀，一手扶竹，一刀下去，碗口粗的竹子就被劈开一道口子，“啪”的一声脆响，竹根那端裂开，这时把劈刀夹在竹缝口顺势下推，竹节就随刀而开，对剖再对剖。
破竹劈片后，要将竹青与竹瓤剖开，分成青竹片和黄竹片。“表皮层是青篾，柔韧富有弹性，适合编织细密精致的篾器。内层是黄篾，柔韧性差，难以剖成很细的篾丝，多用来编大型的制品。”芳姐说。
接下来的步骤是撕篾，就是将篾片开层，把篾片剔成薄薄的篾条。随后，刮去每条竹篾上的毛刺边棱，有的篾条和篾丝上下宽度不一，要反复削刮，达到所需要的标准。一根篾，起码要在刮刀与拇指的中间，拉过四次，手拉出来的篾，厚薄匀称，细腻柔软。
“粗篾做骨架，细篾编纹样。全是手工操作，每一步都有讲究。”篾条在芳姐手里乖巧听话，任她摆弄，经过多次交叉、缠绕，腾挪翻转，辅以模具塑形，一只细密均匀、精巧漂亮的竹编花瓶初具雏形。
期盼手艺传承下去
竹篾编织的器物，承载着生活的百般模样。
芳姐指着院中整齐码放的竹篾制品介绍：有抓泥鳅的竹笼、收稻谷的簸箕、摘茶叶的背篓，还有可以收纳的箩筐、晾番薯干的晒席……编织好的产品除了自家用外，大部分都在丹霞山景区售卖，受到了当地群众和外来游客朋友的喜爱。
然而，当她张开双手，记者触到的是划破的指皮、磨出的老茧，甚至因塑形磨变形的指甲。“从竹子开片到刮篾，都有机械化操作，纯手工越来越少见了。做一个瓶子花一整天，才卖38块钱，一个竹篓价格也才45块钱，利润好少咯。”芳姐感慨道。
为什么还在坚持？
“值得。”芳姐的回答只有简单二字。
还会坚持多久？
“大概干到自己做不动的时候吧。”她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家中的茶几下，一张红色证书吸引了记者的注意——2020年，张秀芳被评为韶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仁化竹篾编织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
如今，芳姐常被邀请去韶关的学校、丹霞山景区的民宿教一些学生、游客朋友做编织。“学竹篾编制的后生仔很少了。只要他们愿意学，我就愿意教。”她期盼着，有一天，有人能够接过手中的篾刀，让这门老手艺传承下去。
竹篾编就的，不只有物件的经纬。近年来，仁化县各地传承和发扬竹制品编织文化，挖掘竹林生态文化，逐渐发展起了竹科普游、竹研学游、竹制品编织体验以及竹文化浓厚的农家乐、民俗客栈等，带动竹产区发展旅游业，推进毛竹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发展。
策划 | 张爱丽
文案 | 黄颖琳 胡彦
视频 | 戚容源 实习生 章美越 刘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