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中葡关于小横琴岛舵尾山问题的交涉纪实及风波中的两广总督张之洞——横琴文史与名人故事（17）
作者：卢建 主持：丘树宏
晚清，风云变幻，国际局势动荡不安。中葡两国交往中，矛盾暗生。小横琴岛舵尾山，成为矛盾集中爆发之地，亦成双方交涉的关键节点。两广总督张之洞，受命应对，行事果决，策略周全。
小横琴岛舵尾山事件，究竟因何而起？后续发展，又历经哪些波折？下文将一一展开，详述其始末。
护理澳门总督篆务为前山官员在舵尾山附近搭厂请查办事致两广总督张之洞照会，光绪十四年三月十六日(1888年4月26日)
澳门总督来文，十四年三月十六发，三月二十二到。
为照会事：
照得前据本属各员禀称："有前山官员在舵尾山之海滨，附近澳官遣往恤养疯人居住之处搭盖篷厂，该厂内驻扎多人，闻系贵国当兵之人"等语。本署大臣闻之殊堪诧异，心甚不安。因查此处所居疯人，向系澳给食济养，历有年所；即该处非疯人，亦有恳求愿来归向者。似此情形显有明征，尚不足为本国管治之证据乎？况贵国官员历来未有思及在此处施管治之权，亦并无管治之实事，则现新搭之厂仅为创始之迹。况值本国与贵国正当固结和好之时，又有助贵国抽收税项之举，则当此际建厂似非其时，谅贵部堂必以为是。此刻宜于一切事件俱仍旧勿动，此固本署大臣之所应望也。
又经饬华政衙门理事官照会贵前山分府，询其搭厂缘由。据贵分府复称"专为缉捕巡防而靖地方起见"等语。本署大臣阅此复词不惬本意：盖该处倘果有贼匪，或一经通报，本国岂有不饬兵缉拿之理？想贵部堂必非以此度本署大臣之心。因现在所获贼匪多名俱是本国兵丁缉拿，何尝少有借贵国兵丁之力，此即可为显征。至贵属员或有禀称"协同本国兵丁缉拿"者，殆无其事。是则已上所言，谅贵部堂亦必以为公。
兹本署大臣开诚剖白：现时惟愿不欲改变彼此两国原日管治之情形，且更无意强夺人之物，是以求贵部堂亦开诚见复——所搭此厂究竟于政治有何意见？抑或预为将来查勘该处，是谁居守在此，专意借此厂为证据地步？谅贵部堂心固公正，位亦尊崇，恳饬属将此厂除去。如贵部堂不允本署大臣所请，一意以该处久经本国保护及管治之地，而贵国向未有施管治之权者，今欲指实该处为贵国管治之区，本署大臣不得不预为告知：纵今置此厂于不理，日后无论何时查勘，不得谓本国不理遂执此语以为本国经认该处为贵国管治之实据，并勿谓本署大臣将来无得置办。
窃思本国与贵国均以和好睦邻为重，想贵部堂亦必同此意，故本署大臣于无论何事俱欲彼此妥办，以和为贵。因此件系属小事，而该山亦无甚紧要之处，亦不能碍本国管治之主，尤愿妥办可也。惟冀贵部堂准如公平所请，仍希照复。相应照会贵部堂，请烦查照施行。
为此照会，顺候升祺。须至照会者。
澳门总督为希答复中国在舵尾山附近搭厂原因事致两广总督张之洞照会，光绪十四年六月二十五日（1888年8月2日）
澳门总督来文，十四年六月二十五日发，六月二十七日到。
为照会事：
照得本大臣未旋澳之时，经护理澳门总督篆务·辅政使司都于本年三月十六日已有照会贵部堂，内称：“在舵尾山海滨搭盖巡防之篷厂，请问贵部堂有何意见，希为明说”；并称：“况值本国与贵国现立和约款内已有明文，其未经定界以前，所有一切事宜，俱应按照现时情形勿动”之语。兹搭盖此厂，殊堪诧异，不得不预为告知不服各等情迄今已有三月之久，仍未见复，似有隐意存焉。是以本大臣分应再询贵部堂照复：如迁延不复，或全置不答，在贵部堂亦属无益。因前时经有预告不服之言，则于本国所有之权利毫无所损，届时亦可援为理明也。仍希迅为见复，足征睦谊。相应照会贵部堂查照。
为此照会，顺候升祺。须至照会者。
光绪十四年，中葡之间围绕小横琴岛舵尾山，生出风波。澳门总督（或代行总督职权官员）两次照会两广总督张之洞。
首份照会提及：前山官员于舵尾山海滨，澳官恤养疯人处近旁，搭盖篷厂，且驻扎多人。此地疯人，澳方管治多年。中方既无管治之名，亦无管治之实。此时搭篷驻人，实为不妥。澳方要求中方，说明搭篷意图，并拆除篷厂。
三月后，未见中方回应，澳方再发照会质询。
两广总督张之洞为辩明中国官员在舵尾山附近搭厂驻兵事复澳门总督照会，光绪十四年六月二十八日（1888年8月17日）
复澳门总督文，十四年六月二十八日。
为照复事：
现接贵大臣文开：“照得本大臣未旋澳之时……足征睦谊”等由。本部堂均已阅悉。查此事于三月间接贵前护大臣来文内开：“前据本属各员禀称……相应照会查照”等情。本部堂接阅之余不胜诧异：其时条约甫定，界址未分，地方官在中国界内搭厂驻兵，澳官辄有预告不服之言，殊属无当于理。意谓贵大臣回澳之后自有公论，必能消弭无迹，故暂置不复。兹接来文仍以此事为言，本部堂不能不剀切详论，预为辨明。
查舵尾山在小横琴岛之上，为香山县属地，载在志书，历历可考；何得谓中国未有在此处施管治之权？中国版图之内岛屿林立，悉听渔户、疍民任便栖止，烟户无多，自不能处处设官分驻，然有屯聚为匪无不立行搜捕，是即管治之实事。此次因附近澳门一带盗贼充斥，经前山同知萧署丞拨勇驻舵尾山缉捕巡防，搭厂住宿，乃地方官应行之事。来文询及“所搭此厂究竟于政治有何意见，抑或预为将来查勘该处是谁居住在此，专意借此厂为证据地步”等语。查横琴岛为中国辖地，有志乘可考，万国皆知，何须借此厂为证据？殊觉言之过当。
来文又称“无意强夺人之物，不论何事俱欲彼此妥办，以和为贵”，具见贵大臣明白事体，实深纫佩。夫事不应为而为之谓之强，物非所有而取之谓之夺。人之稍知自爱者且不为，而为友好之国讲信修睦者为之乎？横琴一岛载在中国版图，毫无疑义；如曰该处疯人得澳官给食济养，即有其事，亦不过为寻常善举，何得视此为管治之证据？现当两国立约之初，凡事必出于公平，庶友好之谊得以历久不渝。贵前护大臣既称无强夺之意，又以此件系属小事，该山亦无甚紧要之处，自不应因此小事致启衅隙。惟贵大臣详思之。
为此照复，顺候时祉。须至照会者。
光绪十四年六月二十八日，两广总督张之洞复函澳门总督，回应其此前质疑。
张之洞指出，舵尾山属香山县地界，乃中国辖土。中国于此，素有管治之权，亦有管治之实。至于搭篷驻兵，实为缉捕盗匪、巡防海疆之需，绝非澳方所揣度，是强夺地盘，亦非蓄意取证。
澳门总督为俟立定界址专约后再彼此理论舵尾山搭厂事复两广总督张之洞照会，光绪十四年七月初七日（1888年8月25日）
澳门总督来文，十四年七月初七日发，七月初九日到。
为照复事：
照得接贵部堂光绪十四年七月初一日来文，本大臣均已阅悉。查前护理澳督篆务·辅政使司都于本年三月十六日照会内所有论及之事理，兹本大臣仍允即如本大臣所言无异。但因在舵尾山海滨搭盖篷厂，致有本年三月十六日之照会，本大臣仍然预告不服。惟贵部堂通达事体，既以此件作为小事，在本大臣亦以为小。
查光绪十三年十月十七日经两国已立《和好通商条约》，其约内第二款所载有会订界址、再行特立专约等语，须俟立该专约时方可将此事理明。至于刻下此理论亦属无用也。相应照复贵部堂查照。
为此照会，顺候升祺。须至照会者。
总理衙门为葡人逾越之渐不可不与力辩等事致两广总督张之洞咨文，光绪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1889年6月27日）
总理衙门来文，光绪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到。
为咨行事：
……又据照称：“前山同知去年在舵尾山附近搭盖篷厂，为兵丁栖止之所；现又将篷厂改建砖瓦之屋。如此行为，与和约第二款不合。”等语。查约内既载明“未定界以前，彼此均不得有增减改变之事”。目前我若先有举动，彼岂不能效尤？舵尾山建屋之事，宜用好言答之，勿令生疑。此后切勿轻动，以昭大信而免争端。
再，本衙门照复大西洋文件，向由赫总税司转寄。此次照复澳门总督文，可由贵处觅便寄去，俾免泄漏可也。须至咨者。
两广总督张之洞为舵尾山为香山县属与葡无涉事致总理衙门电文，光绪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1889年6月27日）
收粤督电 六月初一日
朔电谨悉。关闸事已由电详陈。舵尾山在十字门小横琴岛上，为香山县属，向无葡人居此。该处疯人得葡人养济，此不过寻常善举，何得视为管治证据？如各省有洋人施医院，岂能即为洋人界乎？上年经敝处驳覆，并于七月间录案咨呈在案。查照严切驳覆，改建砖屋。我办我界之事，与彼无涉。彼贪狡无厌，因草稿有附岛字样，直欲囊括十字门四岛，断我海道。稍一放松，则彼将得寸进尺矣。
大抵葡人最为鄙谬，政令荒陋，力量怯弱。即如近日倪县丞一事，捏谎耸听，与照会粤省文不符，伎俩浅陋，不成国体，迥非英法各国之比。澳民亦不畏服，动辄违抗挟制，彼即迁就。此后彼国一切妄想贪求，望钧署严切驳斥，或交粤省外办，使彼不能任意虚诳，较易驳斥。
光绪十四年七月初七日，澳门总督复函两广总督张之洞，认可张之洞将舵尾山搭篷厂之事，视作小事一桩。
光绪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总理衙门发函两广总督张之洞。函中称，前山同知于舵尾山建屋，与和约第二款规定不符。当下应对葡人好言答复，勿使其生疑。此后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
光绪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两广总督张之洞致电总理衙门。电文称，舵尾山属香山县辖地，与葡萄牙并无关联。葡人在舵尾山养济疯人，不过寻常善举，不可视为管治凭据。张之洞驳斥葡人贪狡无度之行径，望总理衙门严词驳斥，断其妄想贪求之念。
《清史稿》卷437记载：
（张之洞）设广东水陆师学堂，创枪炮厂，开矿务局；疏请大治水师，岁提专款购兵舰；复立广雅书院。武备文事并举。十二年，兼署巡抚。于两粤边防控制之宜，辄多更置，著《沿海险要图说》上之。
张之洞《广东海图说》记载：
（十字）门介大小横琴二岛中，毗连澳门，形势最为扼要
晚清之际，大厦将倾。列强虎视眈眈，海疆频传警讯。张之洞坐镇两粤，身负千钧重担。他多路并举，在武备、文教、实业、边防等多领域齐头并进。同时，他洞悉要冲，注意到大小横琴二岛所在的十字门区域位置极为重要。
【名家简介】
卢建，珠海市香洲区社科联委员。
丘树宏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省作家协会第八、九届兼职副主席。